司德珍

“溪添春水綠，風漾菜花黃。”和暖的春風里，油菜花如期盛開了。我跟幾個文友，相約著去城外看菜花。車子剛停穩，我就一溜小跑鉆進菜花地里。文友說，你這菜花地里長大的孩子，怎么還這般著迷呢？我笑，正因為是菜花地里長大的孩子，我對它才會格外的親切著迷。

在我的記憶里，故鄉的春天，簡直是油菜花的天下。房前屋后有，稀疏的籬笆旁有，小河兩岸有，廣闊的田野里更有，風起云卷時，蕩起層層疊疊的明黃艷麗，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啊。而這片海洋，就是我們孩子眼里的天然游樂場。

童年的幸福是屬于菜花的。大人們在一旁干活，我們就在油菜田里撒歡，像奔跑的小獅子，你追我趕，任憑菜花的金黃沾染一身。看吧，衣衫上沾著菜花黃，發絲上沾著菜花黃、臉頰沾著菜花黃、歡聲笑語里也沾著菜花黃……大人們見了，笑著搖頭，道一聲：“這群皮孩子呀，只有玩累了，才肯安靜一會兒。”玩累了，我們就躺在油菜花叢間歇息。瞇著眼看云卷云舒，看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，看瓢蟲在枝葉間爬來爬去，歡天喜地。眼睛看累了，就閉上眼聽。聽小蟲們一展歌喉，唧唧嘰嘰，如催眠曲，聽著聽著，人就漸漸進入了夢鄉。夢里有什么呢，還是大片大片的菜花黃呀。

大人們忙完了，才想起招呼孩子回家吃飯，可哪里還有孩子的身影啊，要去菜花地里覓。這邊一個橫著睡得嬌憨，那邊豎著一個還在夢囈。大人們輕起拍打著孩子們的屁股，嗔怪著：“皮孩子，瞧瞧，都給累成什么樣了，快別睡了，該回家嘍！”孩子揉著惺忪的睡眼，看看菜花，再看看大人，戀戀不舍地回家了。走時，還不忘互相約定著，明天要早點來呀。

菜花開得最盛的時候，照相師傅也來了。他背著照相器材，行走在鄉野里。腳步還未站穩，就被孩子們圍在了中間，你一言我一語的，爭著搶著要拍照。照相師傅說，要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哦。我們便乖乖聽話了，按大小個頭排隊照相。終于輪到我了，我本想照一張文靜的模樣照片，但禁不住一旁小伙伴的招惹，在相機師傅按快門的一剎那，我撲哧一聲，咧著嘴笑開了。等照片洗出來一看，我們擺的姿勢雖不同，但張張笑臉都是幸福的模樣，如菜花般燦爛明媚。

如今，當年的孩子都長大了，大家生活在不同的城市，平時甚少聯系。但一到菜花盛開的時節，彼此間的聯系就多了起來，話題里都是菜花里的童年時光，簡單著，幸福著。

《巴蜀文學》出品

主編：筆墨舒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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